關於我愛你

(七年前的那天一如今日下起大雨，這終究是我們從來沒辦法一同度過的日子。)

關於我愛你的那些時光
你從來沒有留下
我在大雨淋漓中留下的那雙鞋
踩出的足印是你的
樓梯間的激情已被拆毀
蠟燭吹熄的剎那
離去的眷戀
如何同時揮霍和珍惜
最終是一無所有哪
僥倖擁有過終將失去的人生
那是我的何其有幸
我愛你
希望只要在今日記起

白蛇傳

故事不知道是否在一出世便開始

我們不知道前世的因緣

不知道為彼此修行了多久

或許過了千年

我終於化身為人

而你早於數年已經轉生

當我糾結於蛻化時

你經歷過幾段塵緣？我們不知道

何時命運附著在彼此濕潤的皮膚之上

氤氳出溫潤的情慾

驟雨過後的清明你打著傘佇立

我看不清楚你濛著的面容

也不見你念舊的深情

原本平直的雙唇

或已被空氣的凝重所壓垮

我嘗試從暗處投射

我投射出的不再是分岔的朱絲

不是溼滑的尾

我提醒自己已化身為人

得練習以眼神攫取慾念

練習以指尖觀察敏感

但終將只停在練習

停在你身上的

賸下的除了我所遞出的善意

還混雜了原本平靜無波的日常

那些已不在我身上的物事

端午的溽暑足以潰散人形

我的肉身在飲下雄黃酒後沈睡

佈滿鱗片及黏液後甦醒

原本的我倏地出現在你跟前

你能一如既往地全盤接受嗎？

又或者在睜開眼後石化

又或者轉身

即便我依舊化身回人

或者化成的人身原先就不屬於我

又或者我不屬於任何人

包括不屬於你

或許我只屬於叢林

在晦暗的枝節間蟄伏著

纏繞住跛了的兔與鳥旋即一口吞下

與蟾蜍交換彼此的毒液

倒插著刺蝟的尖毛而遭受黃鼠狼的凌遲

蜷縮於青苔石子上後沈沒
但我已修行千年

而我終將化為人嘗試與你一起

即便終將折損於雞鳴

抑或鎮壓於塔前

我只願相信因緣未竟之事

被青蛇撫養成人的孩子將會超渡我的魂魄

但我更企盼的是你修行時頌出的經文

如何

如何讓時間倒轉，然後前進

得以擺脫睡前的算計，和醒後的糾纏

如何讓季節倒轉，然後前進

得以保留新綠的軀殼，及透紅的結纍

如何讓年歲倒轉，然後前進

得以維持身型而又倏地變得老成

如何讓你我留下然後一同

前進，讓我得以充分表達

你之於我所有的意義

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

（標題借用於朱天心同名小說）

不該作的夢在一場驟雨後中斷

帶著懵懂

心悸仍陣發著

看著挺立的粉紅花苞透著青與白

纏綣糾結的枝椏暗地裏沈浸於湖中

看著蜻蜓代替蝴蝶的翅膀墜落

任憑漣漪綴起

看著積雲遮蔽的陽光任憑雨珠墜落

沾濕蜂鳥的羽翼

看牠筆直飛翔

劃開蒸溽與酷暑

直到此時倏地回想起那

不該作的夢

是過往單方面的愛情。

痂鎖

你還能繼續愛我嗎？
當你發現烙下的傷疤

我曾苦心照料過

太深了⋯⋯曾經不慎感染的

黃綠的腐爛潰散出紫紅的邊界

流出帶血的膿

要如何癒合？我曾束手無策

清創的過程太痛

痛得或許你不忍一睹

填補上的表皮不屬於自己的，那終將

脫落，勉強釘上鋼針支持著

又得一針、一針卸下接著淌出殷紅血水

「這是最後一回了。」

當暫時結束之前

賸下的痂還未脫落

我嘗試隱藏

你還能繼續愛我嗎？

在結痂尚未落下之前

我已包藏著的傷疤

鋼針已被拔除

血水間或沁出

微熱的邊界遭到觸碰

我開始顫抖

太痛了⋯⋯不住哭泣的臉

扭結。害怕

你的喉結刺穿從未真正癒合的一切。

反移情

值班完的隔天晚上，又半夜兩點醒來，寫完後，醒到隔天。



Wed Jun 15 04:23:50 2016

任由旁人深沉劃出傷痕
僅止於結痂
除非意識的流動停止
在診療椅上
冷不防迸出鮮血
凝固在你我之間。

邊緣

到現在還印象深刻的病人。


Sat Sep 26 00:09:42 2015

「小時候被哥哥傷害，結婚被先生傷害，為什麼到現在還要關在這裡被你們傷害？」

從來都沒有被這麼深深傷害過的我們，要學習如何不去傷害到妳對我們而言好困難。
我只能在心裡默默致歉，並表示無能為力。